第(1/3)页 在河西,与公子卬对阵的是河西郡的新任郡守吴青。 二人皆是猛将,但吴青远非对手,因为公子卬自幼熟读兵法,酷爱军事,更在血与火的教训中积累了惨痛的经验。这且不说,与近年一帆风顺、养尊处优的吴郡守不同,公子卬在庞涓、苏秦的轮番熏陶下,心智渐趋成熟,这又存下死国之志,看淡了死生,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为打好此仗,公子卬苦心研究数月。庞涓给他的命令是佯攻并扰乱河西,吸引秦军主力,公子卬却不这么想。他要把河西变为猎杀秦人的主战场。 出兵前夜,公子卬召集部将,指着河水声情并茂道:“诸位将士,你们这都看到了,对面就是河西,是我们魏人的河西!十年前,河西失陷于秦,八万将士喋血,皆是在下之过,今朝,在下只存一念,收复河西,誓雪吾耻!诸位看好了,”说着,抽剑斩断河边一树,“此功不成,在下犹如此树!” “收复河西,誓雪吾耻!”众将军血脉偾张,纷纷拔剑削树。 约定时辰到后,公子卬远远望到封陵方向烟雾腾起,晓得张猛偷渡成功,遂率大军在汾阴附近宽约数里的河面上展开渡河攻势。 这里河谷开阔,河水流缓,浅滩区尽皆冻实,水深流湍处宽仅十数丈,魏人早就备好无数浮船,横木为桥,泼水成冰,用绳索统一串联,由此岸顺流推向彼岸。 过去河水即是河西郡府少梁,吴青不敢怠慢,早就沿河设防,严阵以待。 就在双方在河滩上演激烈攻防战时,秦人背后突然杀出大队魏兵。原来,公子卬早于几日前就已派出奇兵,皆披白布,远望去与雪地一色,经皮邑渡河,沿龙门山西侧绕过籍姑、繁庞郊野,如鬼魅般由北而南,直插少梁。 秦军腹背受敌,仓促应战,伤亡惨重,吴青引溃众缩入少梁城中,坚守不出。 与此同时,公子卬派出的另外一支奇兵,也于普阪西北侧一段看似不可涉渡、秦人因而未曾设防的湍流处渡河成功,马不停蹄地直取临晋关。 魏兵赶到临晋关时,天色尚未大亮,关上秦兵皆在晨睡。魏人叩关,守卫还以为是送牛奶的来早了,骂骂咧咧地开门。数千魏人蜂拥而入,几乎未经血战即夺回关门,控制了河渡要塞。 紧接着,公子卬抛开少梁,将五万大军分作八路,按照预先部署,各如饿虎扑食,分别奔袭河西关口要塞,攻城略地,自取补给。公子卬统兵一万坐镇临晋关,一边在河渡处搭建浮桥,接通河东,一边居中协调,策应各路人马。 进攻河西的几万人马虽说不是武卒精锐,却个个憋足了气,铆足了劲,无不一以当十,勇猛倍增。一时间,河西旷野里,到处是魏人在横冲直撞。一些对严苛秦律心存抵触的老魏人,见家乡人打过来了,纷纷反水,二十多个城防不坚、兵力薄弱的城邑,在三日之内先后插上魏旗。长城多处告破,狼烟四起,一支魏军越过长城,杀奔洛水,直入大荔关。由于河西尽归秦人所有,失去军事意义的大荔关几近废弃,只有不足百名秦卒看守。魏人几乎没费多少周折,就已夺关在手。夺关之后,魏人一边沿洛水一线扫荡秦人,一边筑垒设防,阻隔秦人关中援兵。 河西守军被公子卬的分兵游击战术打蒙了,一时间闹不清究竟有多少纵亲军攻入。尚未失守的城邑无暇他顾,纷纷关门避战。 吴青连使斥候,频频向秦公告急。 魏军出其不意,闪电渡河,且在渡河之后长途奔袭临晋关,分兵攻略河西,整局棋一气呵成,滴水不漏,环环相扣,即使是惠文公也看傻了。 然而,此时惠文公仍在全力剿灭卡在谷中的张猛残部,无暇西顾。 得知秦人烧断浮桥,将张猛部困在函谷道了,正在指挥魏兵肆意横扫河西的公子卬大吃一惊,传令各路放弃所占城池,合兵一处,奔袭宁秦,控制潼关,从西侧打通函谷通道,接应张猛。 宁秦就是魏国的阴晋,北临河水,南望华山,紧扼函谷通道,堪为函谷关西侧的战略门户。打蛇打七寸,公子卬此举,刚好就敲打在关道的七寸上。 由于内地秦军多被调往函谷道围歼张猛,宁秦仅余七千守军,且多是因身体素质不适宜野战的。真正能战的是惠文公的三千卫队,但卫队的首要职责是保护秦公,不是上阵御敌。数万魏军掉转矛头,突破洛水袭来,使情势陡然严峻起来。惠文公旨令紧闭城门,全力防守,自己也甲衣裹身,手执长戟,与公子疾同登城楼,亲自指挥守御。 远远望到秦公,魏卒无不振奋,公子卬更是两眼血红,拿过鼓槌,擂鼓攻城。众魏卒在主帅亲自擂响的阵阵鼓声中,纷纷抬起攻城器械,逼向城门和城墙。 惠文公与公子疾并肩站在城门楼上,凝视如蚁般越逼越近的魏兵。 大敌来势汹汹,惠文公却似没有看在眼里,只将两只眼睛兴致勃勃地盯在起劲擂鼓的公子卬身上。 “君兄,”公子疾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眉头拧起,“臣想不透的是,天底下真有怪事,这个草包居然发起威来了。” “呵呵呵,”惠文公目光没动,乐得合不拢口,“你呀,真就是隔着门缝看人,总是将人看扁。寡人告诉你,此人不是草包,是一员天生的战将!” “什么战将?”公子疾脸上现出不屑,“商君在时,最瞧不上的就是此人。” “商君瞧不上的还有一个,陈轸。几年下来,你总不会觉得陈轸也只是个草包吧?” “也是。”公子疾略怔一下,憨憨地笑了,“陈轸一到君上手里,真就是脱胎换骨了呢。”又指着公子卬,“君上不会是也要收下此人吧?” “让你讲对喽。”惠文公收回目光,敛起笑,对公子疾一字一顿,“传旨,生擒公子卬,违令者斩!” “臣领旨!”公子疾显然是一下子明白了君上的意图,冲守值军尉朗声宣旨,“向所有守城将士传君上旨意:生擒公子卬,违令者斩!” “生擒公子卬”的传旨声此起彼伏,口口相传,不消一刻,守城秦人个个领旨,人人振作,一场交战双方生死相搏的攻防大戏由此拉开序幕,直到第三日,函谷道中腾出手来的秦军陆续回援,栎阳、武阳等远近守军也纷纷闻讯救驾,四面合围,大戏才算落幕。 公子卬似是成精了,幕开得好,谢得也漂亮。从俘获的秦兵口中得知张猛殉国后,他见秦兵陆续驰援,宁秦于急切间也不可下,便传令鸣锣收兵,朝临晋关撤退。 秦人却不让撤。 惠文公的旨令已经传至各个兵士,秦人为得头功,无不奋勇,一路上围追堵截。经过连日奔波,这又攻城数日,魏卒战力大减,疲于应对,死伤无数,撤至洛水,再被秦人死死咬上。公子卬一面组织抵抗,一面要将士们将随身所带的辎重等物,包括战车,尽数抛进河道。冬日河水本就不多,加之天寒地冻,水浅部分完全冻实,只有深水处尚在流淌,瞬间即被填塞,魏人踩踏过河,抢占河对面阵地。 眼见魏兵要逃,秦人急红眼了,追杀更紧。 公子卬脱下头盔,交给身边参将穆庄道:“穆将军,你将这个带回,交给主帅,快走!” 穆庄知他欲就死地,哪里肯走,跪地泣求:“将军先撤,末将断后!” “你敢违抗军令吗?”公子卬厉声呵斥,“快撤!记住,传我军令,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守住临晋关,为我大魏保守一块立足之地。” 穆庄与众将士无不泣别。 二十名贴身卫士却是死活不肯走,均将头盔交给穆庄带走,誓与主将同在。 秦兵冲过来。 公子卬松开长发,威风凛凛地站在桥头正中。二十死士左右横成一排,牢牢地锁死桥头。 为首秦将摆手,秦兵在二十步外停下。 公子卬长发披肩,当风而立。二十死士无不披发跣足,手中枪戟皆有破损,满是血污,甲衣没有完整的。 所有秦兵俱被震撼,皆将目光转向秦将。 秦将扬手,数十名弓弩手上前几步,搭矢引弓。 二十死士面无惧色,巍然伫立。 秦将扬起的手猛力砸下,众矢齐发,二十名死士尽皆倒下,唯公子卬手握银枪,依旧英姿飒爽。 双方继续僵持。 秦将摆手,弓弩手引弓退去。步卒围拢上来。 见撤退的魏兵烟尘远去,公子卬方才将枪头一摆,大吼一声“杀”字,冲向秦阵,直取敌方秦将。 秦将退开。 公子卬左冲右突,秦卒左避右让,既不逃开,也不应战,只是将他团团困在中央。 公子卬如入无人之境,兀自冲杀一阵,长啸一声,将长枪掷地,拔出宝剑,横剑于颈,正要抹去,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上将军—” 公子卬循声望去,见一辆战车飞驰过来,车上站的是公子疾,冷冷一笑:“上大夫,你是来为本公子饯行的吗?拿酒来!” “在下见过上将军。”公子疾跳下战车,走前几步,拱手揖道,“在下倒是想为上将军饯行,可惜还轮不上呢!” “此话怎讲?” “因为??”公子疾略顿一下,眼角斜睨站在公子卬侧后的一名军尉,见他会意,接道,“要为上将军饯行的早已有人了。” “可是嬴驷?”公子卬嘴角撇出冷笑。 “不是!” “哦?”公子卬似吃一怔,“不是嬴驷,还有何人?” “紫云公主!” 公子疾于情急之下抬出紫云公主,公子卬不免心头一震。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公子卬的注意力稍稍分散的瞬间,侧边军尉一枪刺出,枪头不偏不倚地钻入他的肘弯子,顺势一挑,砰然剑落。 与此同时,众秦兵一拥而上,将公子卬按倒绑起,押往宁秦。 公子卬喧宾夺主,在河西发挥出色,不仅杀伤逾两万秦人,将河西搅个底朝天,这又夺占并守住临晋关,意外地为庞涓发动的这场六国伐秦大战添加了一抹亮色。 收到公子卬和二十死士的头盔并河西战报,庞涓跪地长哭,令三军皆衣缟素,披麻戴孝,以上将之礼将二十一只头盔合葬于临晋关,任穆庄为临晋关守丞,使青牛引军一万屯于河水对岸接应,见秦人大军退去,再无异动,这才班师回大梁。 战报传来,魏惠王是站着阅读的。读到张猛身死,韩、赵撤军,秦人夺占崤塞,魏惠王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呆怔片刻,方才两眼一黑,摇晃几下身躯,一头栽倒。 魏惠王病了。 自此日始,魏惠王再没上朝,一天到晚将自己锁在御书房里,只留毗人服侍。 这日午后,毗人小声禀道:“王上,武安君班师了。” 魏惠王眼睛微微睁开:“哦,是庞爱卿?回来就好。” “王上,武安君觐见,就在门外。” “是吗?”魏惠王从榻上慢慢坐起,“请他进来。” 庞涓全身缟素,两手反绑,膝行至惠王跟前,放声长号:“王上—” “爱卿,”惠王盯他一会儿,“你这为的是哪般呀?” “伐秦失利,三军出征无功,六万将士喋血,粮草被焚,痛失陕地??如此种种,皆因臣无能,恳请王上赐臣死罪,以谢国人!”庞涓匍匐于地,现出裸背,背上插的不是荆条,而是三根布满钩刺的铁条。 “唉,”惠王长叹一声,“伐秦未能成功,非战之过,爱卿此言从何说起呢?” 庞涓啼泣:“王上??” “爱卿啊,那些战报,寡人也都看过了。爱卿不为无能,将士不为无功。至于失利一说,并不切实。我未成功,秦人也未取利。秦剿我数万将士,爱卿亦剿秦人数万;我将士虽说捐躯六万,可斩敌总量亦不下此数;我虽失粮草,可河西一片狼烟,秦人亦损失不少;我失陕地,却得临晋关??两相比较,爱卿与秦人当是战成平手,虽说未建大功,却也是无过呀!”惠王转向毗人,“给庞爱卿松绑,看席!” 毗人拿去铁条,为庞涓松绑。 “父王,”庞涓再拜谢过,擦把泪水,改过称呼,起身到旁边席位上坐下,握紧拳头,咬牙恨道,“此战未能取功,儿臣憋屈啊!儿臣不服啊!” “涓儿,都是哪些憋屈,你讲给为父。” 庞涓从袖中摸出一道奏呈,双手捧上:“父王请看。” 惠王接过,瞄过几眼,随手放下,长叹一声:“涓儿呀,不瞒你讲,不仅是你憋屈,为父这也憋屈啊。什么纵亲?什么盟约?寡人总算看明白了,熊商、田因齐两条老狗让寡人执牛耳是没安好心,一开始就是在设套害我!” “父王,”庞涓恨道,“这两条老狗倒在其次,真正害我的是那赵贼!” “哦?”惠王倒吸一口气,“赵语?” “正是。”庞涓看向那道奏呈,“具体细节,涓已写在上面,请父王御览。” 惠王复又拿起奏呈,凝眉看完,“咚”一声擂拳于案:“赵语欺我太甚!” “确是如此,”庞涓恨道,“纵观此战,赵人发兵最迟,主将肥义不来,派个副将李义夫搪塞。攻函谷时,李义夫畏敌不前,远不如公仲拼命。得知秦人断我崤塞,儿臣下令撤退,李义夫主动请命,臣初时以为他是将功补过呢,不料赵军过关,并无搏杀,三军毫发无损不说,且写来急报,说崤塞没有秦人。儿臣听信此人所言,放松戒备,引军班师,岂料秦人伏兵齐出,损失惨重。儿臣痛定思痛,亦出奇兵包抄秦军,原想活擒司马错解恨,不想被他走脱了!父王,赵人这般落井下石,是可忍,孰不可忍?” 许是过于震怒,惠王呼吸急喘几下,气道噎住,憋得脸色紫涨。毗人过来,在他背上接连捶拍几下。惠王缓过气,深呼吸两口,稳住心神。 毗人朝庞涓使个眼色,生怕他再讲下去。 庞涓起身,叩道:“父王,儿臣??” 显然明白庞涓还有大事,惠王直看过来:“涓儿,讲下去。” “我??父王??就这些了,儿臣??”庞涓深叩于地,一脸哀伤。 “涓儿,讲吧,还有何报?” “父王,”庞涓号啕大哭,“安国君他??” “卬儿?卬儿怎么了?”惠王急问。 “安国君他??为国捐??捐躯了??”庞涓以头抢地,砸得咚咚直响。 除去庞涓的额头砸地声和悲泣声之外,殿内再无其他声音。 不知过有多久,庞涓止住哭泣,更咽:“父王,败军之将庞涓斗胆为安国君??请功。” “准奏。”一阵沉默过后,惠王声音沙哑,“此番伐秦,虽败犹荣,为何人请何功,爱卿拟个奏表。”又转对毗人,“传旨太庙令,为我卬儿在正殿立个牌位。” 为燕王讨回燕地十城后,苏秦未及去田忌府上看望孙膑,即刻起程前往函谷,以便近距离观察战况,协助庞涓,同时吩咐公子哙赶回蓟城,向易王复命。 苏秦星夜兼程,刚至卫境就听到庞涓战败、纵军溃退的消息。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苏秦心底仍旧免不了“咯噔”一震,飞刀邹、袁豹诸人则是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合六国之力,伐一国之军,竟然战败溃退,真正是匪夷所思。 沉定片刻,苏秦吩咐斥候加鞭,赶往大梁。 一路上,魏国境内哀鸿遍野,魏都大梁更是笼罩在极度的悲伤之中,大街上不见笑脸相迎,不见红绿蓝紫,人人皆衣缟素,连太庙顶上的报时铜钟敲的也是大丧节奏。 苏秦未入驿馆,直驰宫门,却见宫门紧闭,不见一人。 苏秦使人禀报惠王,良久,毗人使守值内臣传话,说大王龙体欠安,要他暂回驿馆安歇,候旨觐见。苏秦这也觉出是自己操之过急了,拱手别过,改投馆驿。 魏国朝臣,没有一个来接待他们。驿馆吏员、侍从也不待见,虽没赶客,却是一脸冷冰冰的,大冷的天,莫说是炭火,连碗开水也没人给烧。 堂堂六国共相、纵约长却在魏国都城、接待列国官员的驿馆里遭遇这般非礼待遇,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飞刀邹大为光火,欲找人讲理,被苏秦止住。 袁豹上街,苍黑时分,载回一车吃用、日用之物,外加几篓子炭火和两坛老酒。众人动手,折腾小半个时辰,才算安顿下来。 纵亲大幕刚一拉开就被撕裂,裂口还不止一处。 是夜,苏秦思前想后,决定去见庞涓。六国合纵,轴心国是魏。此番伐秦,魏受齐、楚蛊惑,冲锋在前,损失自也最巨。在觐见惠王之前,苏秦首要摸清楚这场大战的详细战况,搞明白纵亲军是如何战败又败在何处,否则,下面的棋路就不好走,纵亲国的裂隙也无从弥补。而作为伐秦主帅,没有人比庞涓更知内情。 苏秦想定如何应对庞涓,于次晨信心十足地赶往武安君府,不料却被拒之门外。家宰庞葱一身缟素,出门拱手说,武安君得到边关急报,连夜赶往西河去了。 从庞葱游移不定的目光里,苏秦看出他在说谎,庞涓非但没去边关,而且就在府中。然而,庞涓既不肯见,再点破也是不妥。 苏秦长叹一声,拱手别过,吩咐驱车相国府。 惠施正在埋头阅览奏报。大战善后,万般事宜急需处理。惠王不朝,各地大小奏报,全都搁在惠施案上。惠施侧重的是学理上的名实之辩,喜欢谈天说地,论大不论小,最不擅长的是处理案头琐事。平日这些案宗都是交给朱威、白虎处理的,但这几日,二人皆在前线善后,朱威在渑池,白虎在临晋关,惠施也就责无旁贷了。 惠施正看得头皮发麻,听闻苏秦到访,精神大振,将一堆奏报推至一侧,大步走出,将苏秦迎入正堂。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