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第211章 亭亭凌霜(二)-《罪臣长子科举入仕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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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支支吾吾半晌挤出这样一句,顾世瑜不明所以,疑惑得望着他。

    “我是说……这里专门为经筵建立,可容纳数百人一同听经讲习,殿内纵深很长,却是专门构造过的,可使当中说话的人声更响亮,所以……所以顾师范不必为担忧声不能传外耳而大声呼喝,只需平时音量稍高一些,就能令人尽得闻。”

    刘煦想说的是,保重喉咙,身体要紧,但却无法直言。

    顾世瑜是知晓这个的,她父亲就曾为皇帝在此宫之内讲过历代典刑律法,在昨日,父亲已将种种悉数告知。不过出于对善意的回馈,顾世瑜还是微微施礼,以示感谢。

    “如果想让人听得更清楚……更振聋发聩,就站在自圣上御座台阶下正数第七块砖上。”

    这个父亲可没说过,顾世瑜因好奇而疑惑道:“此举何意?还请太子殿下赐教。”

    “不知为何,那里说话声会变得极大……从前师傅教训我们时,每每踱步到第七块砖上,便会声如洪钟底气十足。”刘煦略有些不好意思。

    清冷如顾世瑜,听了这话也忍俊不禁,微笑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告知如此机要了。”说罢行礼告辞。

    这次顾世瑜是真的走远了。

    刘煦站在原地出神看了许久,仿佛身体的一部分也随那个翩跹的背影而去,可是顾世瑜没有回头,也不需要回头,他们之间本就该如此。

    刘煦什么都明白,他默默将御前书案布置妥当,恍惚离殿,再回到之前与顾世瑜碰面的甬道处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只是没几步,他便看见尹毓华带着随行侍女正朝此处行来。

    “你身体不好,在家中歇息就好了。”刘煦快走几步迎上前去,温言道。

    太子妃朝他行礼却被扶起,心头一暖,可太子越是待她敦厚亲近,她越是心中愧疚,强忍眼泪道:“都是臣妃之家不能以厚德行事,为殿下添了麻烦惹来非议,若今日臣妃不来,旁人又会以为此乃吾家故意为难殿下,实不可行。”

    其实尹毓华自那日归家劝说不成,回来后便急火攻心病了一场,此时仍未痊愈,故而刘煦让她别来这处看自己妹妹糟心。但尹毓华之话句句在理,刘煦如何不知自己孤身前来恐让人猜度,可总不好为这个就逼着病中妻子奔波……

    刘煦即便在成婚之前连尹毓华的面都未见过,好在二人都是平和温文的个性,婚后慢慢相处也十分融洽,从未红脸争执,也不互有猜忌。他知道茂安公府的事情绝非冰冻三尺的一日之寒,也知妻子实难转圜,并不怪罪,反倒令侍女退后,低声安抚道:“那日我该陪你一起去的,对不住,让你受自己娘家人的委屈了。你别空劳心力,如果信我,就听这一言,你那个妹妹总要吃个亏才知道理的深浅,今日你来了也别在前面看,只说在后面侍奉母后便是,不看她如何言谈,也不会那样难过,你对她已尽到手足之情兄姊之意,她不听劝也不是你的错,今日尚且让她吃点苦头,若以后她能明白些道理,你再去劝。”

    没有人比刘煦知道,家里有个跋扈有个父母偏爱的手足是什么光景,因而他更多一份共情之感,处处替妻子考虑,令尹毓华几欲落泪,四下无人,她低声道:“论理晚辈不该这样说长辈的,尤其还是自己父母,可我爹娘宠溺妹妹,如今实在难以收场……这次我家实在拖累了你……也是我从来无能,不能替你分忧……”

    刘煦握住妻子颤抖的指尖,可目光不受控制向甬道尽头去看,那里此时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而他手中握着的,是他的责任。

    刘煦以极轻且不令人察觉的方式叹息后露出平和的微笑来:“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他将妻子的手再握紧一些,“我们合该一道分忧,没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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