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迂回侧击4-《晋血山河》

    弓弩手动作极快,投矛,退入方阵,换矛,再投……一气呵成,转眼之间,六轮标枪雨便狠狠的砸进了胡人步兵的队列之中,给胡人步兵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不说,还将前三排步兵的盾牌给毁了个七七八八。虽说没有毁干净,但也给砸得七零八落,没有办法再组成严密的盾墙了。

    没有办法组成严密盾墙的盾牌,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只是暂时性损失,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便可以让后队盾手补上填补缺口,或者扔掉插满标枪的盾牌换上完好的,重新组成严密的盾墙。但很显然,凉州军是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六轮标枪投完,张雄见敌军已经陷入混乱,大喝:“冲!”

    数千凉州军齐声大吼:“冲!冲!!冲!!!”一队盾剑兵越众而出顶在最前列,长矛手退居二线,反手持着长矛,举着盾牌,跟着盾剑兵就这么一溜小跑的冲向胡人步兵!

    哪怕是在小跑中,他们依旧可以保持盾墙严密齐整,不给对方一丝机会!

    面对这铁墙一样压过来的凉州重装步兵,站在前列的胡人步兵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们太了解重装步兵冲锋的威力了,这一仗能不能打赢不好说,但他们这些站前排的铁定是活不成了!可是现在怕也没用,铁墙已经撞过来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盾牌遮住身体顶上去!转身逃跑?不好意思,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嘭嘭嘭嘭嘭!

    一面面盾牌纷纷迎面相撞,发出嘭嘭大响,犹如惊涛拍岸,声势骇人。大批分成两个阵营的身强体壮的盾牌手像发怒的公牛,狠狠撞在一起,下盘稍稍虚一点的直接就被顶翻,然后被一只只大脚从身上踩过,直接踏成肉泥,而势均力敌的便跟斗牛一样顶在一起,双方都使出浑身力气向前推,试图将对手掀翻!而后面的也将盾牌顶在前面的后背,一起向前推……建议小朋友不要模仿,很危险的,弄断几根肋骨可就不好玩了!这是最纯粹的力量比拼,力强者胜,没有任何花巧。

    由于胡人步兵的盾墙已经给破坏得厉害,他们虽然也是身强体壮,力量不输于凉州兵,但却吃了盾墙残缺不全的亏,被顶得连连后退,不断有人被撞翻,然后被活活踩死。接连被撞翻了好几行人之后他们才勉强顶住了凉州兵的盾墙,刀剑长矛发了狂一样往那一道城墙般挡在自己面前的盾牌猛劈猛戳,而凉州兵顶在前面的剑盾兵则将百炼精钢打造的利剑从盾墙缝隙间探出,照着他们腹部猛刺。他们所使用的剑总长度只有七十厘米,并不算长,剑身还窄,看上去很怪异,但剑脊很厚,剑尖角度极小,跟透甲锥有得一拼,这特殊的造型加上剑盾兵精湛的剑术和惊人的力量赋予了它极强的穿刺能力,穿铁甲的还好,如果穿的是皮甲,那基本上是一捅一个窟窿。随着利剑一次次刺出,一名名正挥舞武器照着盾墙和盾墙后面的步兵疯狂攻击的胡人步兵肚破肠流,鲜血狂喷,惨叫着倒下,喷溅而出的鲜血将盾牌糊了一遍又一遍……

    后排的长矛手也没闲着,他们反手将长矛举过头顶,越过剑盾兵的肩膀自上而下的照着胡人部兵脸部猛刺。现在大家是人挤着人,根本就没有闪避的空间,几乎是一刺一个准,不断有胡人脸部被长矛刺中,不少还是眼睛被戳中,鲜血狂喷,发出的惨叫声简直让人毛骨耸然。

    李睿和他麾下的士兵依旧没有接到出击的命令,虽说也跟着方阵向前推进,但离最前排还差得远。那一声声惨叫,还有那盾牌碰撞的巨响,利刃斩开肌肉骨骼发出的骇人声响,不断的传来,无不让他浑身汗毛倒竖,面色惨白,几乎要吐出来了。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白刃战吗?

    真的太可怕了,整个战场俨然屠宰场,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屠夫,也是被屠杀的对象,生与死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真的太可怕了!

    然而,恐怕只有他会觉得恐惧、恶心了,在场所有人都被那血腥味给刺激得眼珠子发红,呼吸变得粗重,都有种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撕碎对方的冲动。章泥兴奋的挥舞着手臂,嗷嗷叫着:“赵成,就是现在!趁着他们与我军步兵纠缠在一起,让你的骑兵马上发动冲锋,粉碎他们!”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明眼人都看得出凉州步兵凭借其装备、训练、身体素质等多方面的优势,虽然是以少打多,却仍打得章泥挥下的步兵节节后退,看这势头,顶多半个时辰,他们的步兵方阵就会被贯穿、撕裂,然后步兵被分割包围、逐一歼灭,这套战术正是凉州军的拿手好戏。不要以为三国演义动不动就谁率领多少万凉州铁骑便以为凉州军是清一色的骑兵,人家其实是以步兵为主力的。从东汉中期一直到现在,陇西地区战乱不断,不是在对抗羌胡、鲜卑就是在抵抗季汉大军,在持续两百多年的战争,尤其是在对抗由诸葛武侯一手训练出来的那支强悍绝伦的大军的战争中,凉州步兵飞速成长,变成了一支令人生畏的劲旅。人人皆知凉州铁骑很强,却不知道凉州的重装步兵更加强悍,跟这些铁罐头正面硬碰,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刘渊麾下的羌人、氐人步兵也相当强悍,但跟凉州重装步兵比还差了一截,好在章泥也没指望过靠这些步兵能够战胜凉州军,他只是想让步兵缠住凉州军步兵主力,然后让己方骑兵从侧后发动冲击,一举将其粉碎而已。

    现在,这样的机会已经出现了。

    赵成也不废话,长矛一举,匈奴骑兵立马策马飞驰,朝凉州军侧翼冲去!

    然而就在此时,马蹄声震天动地,一支铁甲重骑兵如同一堵飞驰的铁墙,朝着他迎面撞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那位一匹白马毛色如雪,长长的鬃毛迎风飞扬,正是北宫静!

    章泥看得清楚,不禁大骇:“北……北宫静?他是什么时候折回来的?我派去盯住他的那五百骑兵呢!?”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派出去盯住北宫静的那五百轻骑兵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一地,再也没有办法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了,而北宫静这个罪魁祸首显然没有兴趣替他解答,就这么率领着麾下的铁骑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正准备冲击凉州军步兵方阵侧翼的赵成所部八百骑兵猛撞过来!

    这次冲锋来得迅猛而突然,赵成所部已经将速度提起来了,笔直的冲向凉州军步兵方阵侧翼,这个时候想要改变方向对付猛撞过来的凉州铁骑,已经来不及了,一些反应比较快的取出弓箭没头没脑的朝着凉州铁骑射去,反应慢的就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一队队铁甲重骑兵呼啸而来,连带一起呼啸而来的,还有那一支支带着森森寒气的马槊,一把把削铁如泥的环首刀……

    赵成阴沉着脸,一箭射向北宫静。北宫静不闪不避,任由利箭射在自己身上,撞上铁甲然后弹开。硬挨了这一箭后,他手一扬,马槊飞掷而出,直奔赵成的胸口,快如闪电!赵成骇然,连忙侧身闪避,险之又险的与马槊擦身而过,马槊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噗一声将后面两名匈奴骑兵给穿成了一串。

    还没等赵成松一口气,北宫静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他刚刚来得及直起腰,还没来得及扔掉手中的弓抄起长矛,便感觉脖子一凉,斗大的头颅脱离颈脖的束缚,打着旋飞了出去,失去头颅的身体僵硬的坐在马背上,从那碗大的伤口处喷出一道血柱,直直冲起两米多高!

    北宫静手持一把长剑,冲入敌群中间,剑光如巨轮,挡在他前面的匈奴骑兵就跟被丢进了粉碎机里一样,头颅裂肢四下乱抛,别说跟他打个有来有回,连接住他一剑的都不好找。北宫静身后的凉州铁骑一个个如鹰如豹,冲入敌群中马槊挑刺,刀剑挥砍,将匈奴骑后杀得人仰马翻。那二十名黑甲剑士一如既往的紧跟在北宫静身后,北宫静撕开一个小口子,他们将这个小口子变成大口子,而后面的骑兵主力则沿着这个大口子杀入,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贯穿匈奴骑兵整个阵列……转眼之间,八百匈奴骑兵已经被冲得一塌糊涂,纷纷勒转马头开溜。这些凉州铁骑实在太凶残了,他们根本就招架不住!

    章泥眼见北宫静率领凉州铁骑像铁锤砸铁蛋一样将赵成所部的八百骑兵砸了个粉碎,直冲自己而来,不禁骇得亡魂直冒,甚至都顾不上招呼部下撤退了,缰绳一勒,带着几十号心腹落荒而逃。他这一逃,已经被冲得七魂八素的赵成残部自然也跟着跑,而且跑得一个比一个快,一颗屁的功夫便逃出老远了!

    只剩下那几千步兵仍在与凉州军步兵死战,当他们想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北宫静已经指挥铁骑切断了他们的退路,从后面包抄了过来……

    这些步兵要倒霉了。